麦莎 发表于 2009-1-3 11:5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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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莎 发表于 2009-1-3 11:55:35

《我和蓝》(三)




          《我和蓝》(三)


   麦:明天2点的飞机去北京。思来想去不能再瞒着妈了,走前去了妈那儿,简单说了病情,准备到北京去进一步确诊。妈很冷静没哭,只是两眼发直,肩膀一耸一耸的喘着粗气,不停地用颤抖的手抚摸着我的脑袋,临出门时妈没送,呆呆地坐在床上,我轻轻带上门的瞬间,听到妈悲痛欲绝的哭声……我不敢再返回屋中,我怕——怕——好怕啊!我无声地流着泪慢慢走回家 ,麦、这些日子常回妈那儿看看,我有点儿不放心。

   收到蓝的第三封信后,每天下班后都先去干妈家,和她聊天。干妈说小学三级前你们常逃学去玩,到假期就更玩得没边没沿儿了,周围的菜地和各家的小园子,都常会遭到你们的洗劫。

   是啊!当时我们就像电影里的八路军武工队一样,潜伏在旁边的高草或庄稼里,趁着看地的老头不注意,迅速匍匐冲进出,趴在地上把衣服系在裤子里,解开两个上衣纽扣,一边爬一面摘着柿子、黄瓜装进衣服里。等装满了,又趁着没人钻出来,饱尝一顿,用手摸着被黄瓜刺刮得一道道血口子撑得难受大肚皮姗姗离去。其实蓝比我小一个月,但比我长的高,干起坏事来胆子又大,所以当时总是霸道的让我叫他哥。

   上三年以后我的坏劲儿也开始显露出来,班里同学都公认我俩是地下黑班长、班副,我属于蔫坏那种、蓝是明坏那种,我坏主意多、蓝胆大包天,我们绝对坏得珠联璧合,神来默契,所有的坏孩子和“不得烟抽”的都会围着我俩转。教我们音乐的老师,最恨我俩。那音乐老师对我们学生总是恶狠狠的,她的教鞭从来都不当指挥棒用,就是打人的“家伙”,打人又和别的老师不一样,还不是用教鞭抽,而是使劲捅你的肩膀,别提有多痛了,捅一下就是个秃了皮的大紫疙瘩。大家都恨她。

   周四下雨,下午最后一节是音乐课,我和蓝商量好收拾她一把,铃刚响过放进最后一个进教室的同学,我俩在外面壕沟尧了一盆脏兮兮的雨水,把门虚掩上,将盆架到门和框之间,稳稳地回到座上,憋不住笑地等着看好戏。呵呵,那音乐老师扭扭哒哒,一推门,噢——地一声,连泥带水从头浇到脚,白衬衫立马变成了黑花马褂,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接着便鸦雀无声,音乐老师回过神来,抄起教鞭疯了一般抽着桌子。狼嚎一样地喊着,谁干的——谁干的!站出来。教鞭啪啪几下被抽得劈裂开了,还继续抽着,断裂成了一段段碎节,竹竿的残屑到处飞射,吓得一二排座的同学往后仰身直躲。她气得扔到手里剩的一小节,脱下那“花衬衫”,就只穿着大背心,气的“分儿吃、分儿吃”只喘气,两个大“喳喳”上下直颤抖。嘴里还不住地重复地喊着,谁干的、谁干的。没人敢回应,就这样僵持着,一直到三点半下课。有的同学开始收拾书包了,她大吼着,要是不说今天就谁也别想回家,等五点家长来接开家长会。又过了20分钟,蓝忽地站起来说我干的,我也跟着起来说还有我。音乐老师说你俩到前面罚站,别人放学回家。

   五点我们被家长领了回去,少不了一顿打了。平日里蓝爸是用鬼子打地下党的办法,把脱光了用皮带抽;我爸是用教书先生打学生的办法,用长竹板子打手心。回家后当然没给饭吃,爸吃饱了,改轮到我了。拿出那宽5公分长40公分厚1公分的竹板子,这东西看着不起眼儿,打起人来钻心的疼,而且专打左手,第二天手掌面会肿得老高,一两天都不消。这些年胆子有点儿大了,敢反抗了不过也只是躲一躲,可能是长大了,也许是蓝带会的。随着一声吼:左手——,刚打了两下,汗和泪就下了,第三板子刚落,我的手就往回躲,恰打在手指盖上,瞬时劈开的指甲窜出血来;爸理都不理,吼着:右手,啪——啪——啪声不绝于耳,奶奶也不敢来拉,只见每“啪”的一声奶奶疼得闭一下眼睛……打完了,爸撂下句话,明天去给老师道歉。奶奶,收拾残局擦去滴到地上的血,也偷偷地擦着眼泪……,右手肿了好多天不能写字。呵呵,也许是因祸得福,从那儿学会用左手,现在两手都能写字。         

   蓝可没那么幸运,一连好几天不敢坐椅子,翘着屁股用胳膊肘支着桌子听课。

   想着、想着,是啊。蓝真是不幸运,怎么得了这病……蓝去北京进一步确诊了,几天后发来第四封信。

   麦:真的好不幸,病就是病走到天涯海角还是病。在北京日坛医院,专家们做了会诊,结论是:“原发性肝癌,占位病变3×4厘米” 。它是进展迅速,治疗难度大,生存期短,被称为“癌中之王”。医生说肝脏由癌变到出现临床症状之间,要有一段时间,约半年到一年,所以肝癌早期患者是没有任何感觉的,早期是很难发现的,一旦发现就是晚期了。晚期肝癌才会出现食欲不振、消瘦、腹水、腹胀、肝区疼痛等典型症状。一般情况下从患者出现临床症状,发现肿瘤,到去世,多数只有3个月至半年的时间。

   医生说没有什么好办法,要是愿意治疗可以尝试切除手术。真他妈的,手术切除就切除呗,还说什么“尝试”!不在他这儿尝试了,明天回哈尔滨。

   蓝回到哈尔滨后,南寻北找、东拼西凑,做好了去上海瑞金医院的准备。走那天我去机场送,蓝的媳妇特意带了一只红色旅行箱,说是讨个吉利。吉利倒不一定,图个心安是真的,他们东西拿的很少,说需要就在那边买。我说钱够用,蓝妻张张嘴还没等说出话,蓝把话抢了过去说,够了、够了。

   其实蓝的情况我清楚,他一个体育老师,在外面也没什么讲课收入,这一两年也就是出租个什么羽毛球场地什么的,一小时20元还不够他们体育教研室喝酒的呢, 蓝妻(傻大姐)初中毕业读了中专,分到一家半死不活的国企当了会计,前年女儿中考前又辅导班不断,一小时就得80元,还有妈也得给点,那还会有多少钱呢。我摸出事先带好的一张牡丹卡,递给蓝说这里有2万,万一不够还可以透支。蓝说什么也不拿;转身塞进蓝妻衣兜里,我说算借你的,穷家富路带上,密码是我手机号后六位。蓝看拗不过只好这样,到了安检口,蓝把我的手拉的紧紧的说,手术也许下不了“台儿”,要是我……,蓝妻转过身抹着泪。走后一周蓝发了第五封信。

麦:呵呵!我还活着,到了上海第二天,就被麻醉了,像绑猪一样被推上手术台,什么也不知道,睡了两天两宿又回到了人间。医生说手术成功,呵呵,哪有说自己不成功的,外科手术成功的概念就是患者活着下了手术台。好痛啊——不能给你写了。

   一周后蓝拆线回了哈尔滨。

麦莎 发表于 2009-1-3 11:57:32

http://ybhx.com/music/rwmdqsj.mp3

[ 本帖最后由 麦莎 于 2009-1-3 12:02 编辑 ]

麦莎 发表于 2009-1-3 11:59:51

奈花岛 发表于 2009-1-3 14:53:12

预知到的结局就不忍卒读,你的蓝终于还是离开了人世,再怎么写他也回不来了,是不是?可是,他还说着,他活在亲人和朋友的心中。

小鱼儿~~ 发表于 2009-1-3 21:39:12

/:04 /:04 /:04 这手术不是成功了吗?!

麦莎 发表于 2009-1-4 11:4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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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莎 发表于 2009-1-4 12: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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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莎 发表于 2009-1-4 12:0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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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莎 发表于 2009-1-4 12:08:53

《我和蓝》(四)



                               《我和蓝》(四)

   中学初一时,我和蓝没干太多坏事,蓝的学习总是不比我好,一到考试他会把答案提前写在桌面上,弄得满桌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考完试后又不擦掉,上课常趴在桌上睡觉,会弄得一连几天满脸都是考试答案,惹得同学哈哈大笑。后来就不写了,我总是把答好的卷子放到书桌中间,蓝抄东西特快,每次我问抄完了,他说早完了,趁老师没过来之前我又把卷子扣过去。

   我俩前排是女生,其中有个女同学,学习不好吧,考试她又不敢抄,成绩总是在班里“打狼”,我给她启了外号叫 “傻大姐”,傻大姐的眼睛又大又 “水灵”,笑起来两眼像弯弯的月亮,嘴又像上弯的月亮。现在想起来真是美人,可当时,我们才是真正傻呢,不懂得欣赏,更不明白男人追女人的事。傻大姐有一绝全校出名,那条又粗又长的辫子,能盖到屁股,老师点了好多次名要她剪短,可她就是不听,平时为活动方便她会把辫子对折起来,上课时再放开。呵呵,我和蓝就经常 “调理”她,把辫子绑在椅背上,一喊下课时,她就会哇一声,弄得同学大笑,老师也没好眼睛看她,可傻大姐从来不恨我们,我们就是觉得好玩,当然不是恨她。

   初一下学期时,初三班的有个大个子叫什么名不知道,大家都管他叫大流氓,听说他扒女便所给人抓住了,在学校没人理他,也没人敢惹他。近来他一下课,就来操场划给我们班的活动区,两只贼溜溜的眼睛总盯着傻大姐的胸前,吓她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手足无措、大气都不敢喘。这天蓝没来,班里同学都在“跳格”、跳绳、搧“烟盒” ,大流氓又来了。他两只色迷迷的眼睛,盯着傻大姐胸前挺挺的小桃花,吓得她低着头跑到我们男生堆儿里来,大流氓也跟着凑过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伸手抓住傻大姐一只手,另只手在她胸前乱摸。傻大姐声嘶力竭的凄惨叫着——救命啊,接着声泪俱下瘫倒在地(那时女生也傻,以为摸一下就会怀孕)。旁边的同学都吓呆了,不敢出声。我不知怎么了,眼里像喷着火,嘴里咯吱吱地咬着牙,望着比我高一头还多的大流氓,用快得像炮弹似的脑袋撞向——撞向大流氓的小肚子。大流氓腾、腾、腾,踉踉跄跄倒退十几米栽在旁边的煤堆上,同学们转呆为喜哄声大笑。大流氓没吃过这亏勃然大怒,爬起来一个勾拳击中我的下吧,趁着我仰头之际又一直拳正中面门,我死死地摔在地上,直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金星四射,鼻子里热流直涌。大流氓并不罢手,上前没头没脑踢,踢得我满地滚,一直被踢到煤堆旁。大流氓翻身骑在背上,一手抓住我的头发,骂着小崽子叫你管闲事,叫我爷爷,就饶了你;我就是不叫,大流氓说你叫不叫,抓起把煤粉扬到我喊着的嘴里,我不停骂,他就不停地扬着,扬着、扬着,直到我再也喊不出声来。铃响了大流氓走了,傻大姐牵着我的手,带我到“水房子”真想姐姐似的,一边哭一边帮我漱口、帮我洗脸,用舌头舔出迷进眼里的煤渣。我说别哭有朝一日,我长高了打得他叫爷爷。从那以后傻姐姐一直对我特别好,有什么事总是想着我,那时不懂可能是她喜欢我。不过以后再没弄她的辫子。

   就在第二天蓝来上课,早上他气呼呼的拿着铅笔刀说,走,找他算账,我说他像大人那么高也打不过,等咱们长高了再找他,蓝说你“真完蛋”,就这么 “熊”!打不过也打。我说行,不过不能用刀子,学校会开除的。我们密谋了报复的计划,第二节间操时,大流氓果真又来了,我二话不说,死死抱住大流氓的腰,十个手指头向里倒插着扣在一起,他劲儿掰却找不到手指,又用指甲抠手背,皮肤像是被剥掉了一层皮一阵阵发凉,然后是黏糊糊的血往外流,我知道死活也不能松手。他无计可施,抡得我脚离了地,拖得我满地乱转,抡累了刚停下,还没等喘气。蓝以逸待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来,用事先准备好的两块砖头,不是撇出去,而是攥在手里,用砖头猛击大流氓的头,而且是两手合击,我们叫做双峰贯耳,那大流氓真不抗打,没几下就被干倒了。我转身骑在大流氓腿上,两个拳头对准小肚子的那下边,狠狠地往里“掏”着打,蓝则骑在身上还用砖头打他的脑袋,大流氓开始还杀猪般的嚎叫,打了一会声音越来越小只在嗓子眼 “咕噜”。我俩打累了,歇了口气,就让大流氓叫爷爷,大流氓小声说爷爷绕了我吧,我说不行,大点声,接着又打,这回大流氓使足力气喊,爷爷饶了我,蓝说连喊十声……,这时全校的学生都围来看,都齐刷刷喊着号子“打大流氓、打大流氓”,平时挨欺负的同学扔着碎石子、吐着唾潣 、甩着鼻涕,像过着盛大的节日,老师们却远远地站在教室旁看着,谁也不过来拉架。

   最后大流氓“服了”,大声叫了十声爷爷,一手捂着像血葫芦的脑袋 ,一手捂着“咔吧裆”,弯着腰走了。从此以后大流氓再没敢来捣乱,后来听说大流氓初中毕业,去当了徒工,因强奸幼女被判了20年。从此后,我和蓝成了全校学生都羡慕的人,我们创造了以小打大的 “奇迹”、以弱打强的“新闻”、成了受欺负学生心目中的“英雄”,改写了从来都是高年级打低年级同学“校史”。

   这就是我和蓝早晨密谋的,他主攻上路“双峰贯耳”,我辅攻下路“黑虎掏裆” 的战略组合。我和蓝当年的辉煌没人不知道,可今天想着和蓝往事,看着蓝的第六封信,情不自禁潸然泪下……

   麦:从上海手术回来,按医生的说发是要继续巩固治疗,做辅助的化疗和放疗。我开始对治疗越来越没有信心了,但你弟妹和家人都很积极,医院就更别说了,大夫比“仙儿”们说得还好,他们说你的肿块很小也没扩散,病灶已经完全切除了,只要做十个八个疗程的化疗或放疗,就和正常人一样了,你就可以打球、游泳、跑步。真是扯蛋!
   
   呵呵!麦,你说会是真的吗?其实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自刀口的疼痛好了以后,肝区里面还是 “浑酱酱”的痛,有时会“吱”——的来一下剧痛,浑身立刻哆嗦着毛冷汗,最近这种痛法的频率越来越快。但我还是同意去化疗、放疗,只是不能伤家人的心。肝癌这种病在国际医学界有公认而明确的生存期,就说这几年吧,像傅彪、梅艳芳那些名人大腕,凭他们支配的社会资源,什么手段不能调动起来,就是龙肝凤胆也能搞到,又怎么样了呢?咱们是小人物就更没办法了。只能认!

   其实从查出病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快走到头了。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和不甘心。孩子还没上大学,老妈那儿也指不上唯一的儿子养老了。唉——哪怕晚一两年,就可以轻轻松松的走了。我现在除了看病外,比任何时候都忙,在和时间赛跑,我在准备,做最后准备。把我现在能想到的,为孩子、妈、妻该做的,我都偷偷地加快速度做好,这样也能安心走。

   另外新的人情我不能再欠了,没法还;老的尽力都补上;实在没法补偿的都是些“没说的”至交,但我也会交代清楚,不能一走了事。

   嗨——蓝临要走了,还说这些,真是一辈子也改不了,不愿欠人情的脾气……

[ 本帖最后由 麦莎 于 2009-1-4 12:5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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