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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影无忌上的一位朋友写了下面一段很深刻的话
哈尔滨是座伤感的城市,如果它今天傻呵呵地笑了,说明它的灵魂已经丢失。和太年轻的人谈这种感觉,很难谈得清,听过《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吗?对了,就有点这种味道。城市的性格如同人,有人开朗,有人多愁善感,这不能说谁对谁错。中国人比较喜欢那种并不自在的轻松,而西方人,特别是俄罗斯人,却比较喜欢自由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49年以后,哈尔滨的最美好时光要数五六十年代,三四十万人口的城市,最多时外籍侨民占到百分之七十,有俄罗斯、犹太人、波兰人、日本人、朝鲜人、南斯拉夫人、土耳其人等。那时的哈尔滨,临街有许多小酒吧、小咖啡屋。傍晚,一群群金发碧眼的姑娘和小伙子拉着巴杨,唱着忧郁的俄罗斯歌曲;夜深了,那些喝醉酒的老人就蜷身躺在街边的木长椅上酣睡。对于一座城市来说,它本身并不知道什么是侵略,什么是殖民主义,它只是被动地秉承着历史赋予它的文化特点和内涵。就像孩子的出身无法选择,所以它本身是无罪的。改变一个城市,比改变一个孩子要难,如果你恨它,那么你就动手毁掉它。
真正的哈尔滨早已被毁掉了。
哈尔滨原来有五十多座教堂,主要是东正教教堂,还有天主教、基督教、犹太教、伊斯兰教的。现在作为城市旅游标志性建筑索非亚教堂,只是寥寥仅存几座之一。那时很多贫穷的中国人家里没有钟表,都是听着教堂每日早、中、晚做祈祷的钟声安排作息时间。中国最早的鸽子广场就在哈尔滨,不是一处,而是好几处,鸽子成千上万。说来令人难以相信,六十年代初,中苏关系破裂,几乎一夜之间,鸽子消失殆尽。也许那时许多孩子滋生的仇恨心理就是从灭绝鸽子开始的。听说过纳粹迫害犹太人的柏林水晶恐怖之夜吗?《九评》最初发表的当天夜里,哈尔滨就曾四处响起门窗玻璃被砸碎的声音。第二天早晨,可以看到许多心神不安的老侨民站在自己遭到袭击的家门前。
当年组建中央音乐学院和上海音乐学院,大多数钢琴和提琴都是从哈尔滨一地收集运去的;三十年代,著名歌唱家夏利亚宾世界巡回演出,只到中国的哈尔滨,他的名气之大就像今天的帕瓦罗蒂。哈尔滨的秋林公司,有各种面包、点心、酒糖、奶糖、都柿酒,光各种香肠就有七十多种。五六十年代,外地人见识过秋林公司,就和见识过天安门一样兴奋,它是哈尔滨的一种文化品牌。如今秋林公司倒闭了,卖给了有钱的南方人。一个城市有文化有教养,决不会见缝插针到处乱七八糟地挤满了生意人。而今哈尔滨就是如此。
马家沟曾经整条街整条街都是各种样式带着小院子的平房,有砖的、板夹泥的、木刻楞的和马口铁包墙的。铁皮屋顶油漆成各种颜色,红色、绿色、蓝色、灰色,在阳光下鲜艳夺目。烟囱上竖着风向标,造型各异,有公鸡、松鼠、箭只、风车等等,并随风转动、发出声响。过去的哈尔滨之夏,几乎家家门前窗下街边庭院都有绿树鲜花,夜来香、波斯菊、西番莲、步步高、薄荷草、玫瑰、芍药等,特别是丁香花。这番景致,想不到前两年在新疆阿尔泰竟然见到了。
到过哈尔滨的人,都会有种不同于中国其它城市的感觉,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哈尔滨就埔外滩,早年还曾有过外国租界地,但它骨子里却逃不出马桶文化。
哈尔滨,是满语晒网场的意思,而这张网已经千疮百孔,随风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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