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的半岛堪察加

北极星

文/张翼

    堪察加的火山与热泉、丰富的动植物以及未受工业污染的自然美景，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旅行探险爱好者。

    在俄语中，“堪察加”是“极遥远之地”的意思。在俄罗斯帝国时代，“堪察加”这个词令人闻之色变，甚至比西伯利亚流放地更加可怕。那些被罚到教室后排座位去的调皮学生常常被谑称为“堪察加人”。据历史记载，从未流放过罪犯到堪察加，因为没有一个看守愿意陪犯人到那寒冷、荒凉和充满危险的地方去生活。由于种种原因，堪察加封闭了 74 年，不仅不对外国人，也不对本国公民开放，仅在十几年前，这片土地才重新敞开大门。堪察加是一块有无数秘密的神奇土地,一年之间可“长出”新的山峰（火山喷发后形成了巨大的锥形山），长年冰雪覆盖的山体上竟有热泉涌动，峰峦叠翠里有“死亡之谷”……堪察加的主要旅游路线都是通往火山或是地热泉，沿途可观赏未受人力改变的大自然美景，清澈无比的溪流和陡峭的山崖令人留连忘返，堪察加的主要旅游形式有狩猎游、捕鱼游、高山滑雪渡假、水上游、火山攀登观光、探险性旅行等等。
   
冰火之国
    堪察加地处俄远东地区东北角，是一座北面与马加丹州相接的半岛。平原占半岛的三分之一，其余为山区。堪察加总面积约与日本相当，超过许多临海国家：英国、意大利、挪威、瑞典、芬兰等，堪察加东西窄而南北长，全长达1600公里，东西最宽处约为470公里。因为被太平洋、白令海和鄂霍次克海冰冷汹涌的海水所包围，堪察加半年以上海面为冰层覆盖。半岛上最寒冷的地区是中部低地，一月平均气温为零下20℃。堪察加的风雪严寒是对勇气与韧性的最好考验。
    堪察加半岛的早期探险家之一，哥萨克弗拉基米尔·阿特拉索夫于1697年写道：“在堪察加河沿岸有一座高山：白天烟雾笼罩，夜间火星四射，火焰冲天。”这是对堪察加火山的最早描述，堪察加属于环太平洋地震带，地壳不稳定，火山活跃，地震频繁，共有300余座火山(包括29座活火山)，是世界上活火山最集中的地方，活火山的数量占全世界的十分之一。这些火山分布在比斯特林斯基自然公园、克罗诺基国家自然保护区、纳尔切沃自然公园、南堪察加自然公园、南堪察加国家自然保护区等处。圆锥状的克罗诺基火山被火山学家称为“世界上最美丽的火山”。此外半岛上还有414条冰河。因此有“冰火之国”的美称。世界遗产委员会的评价是：堪察加是世界上最著名的火山区之一，它拥有高密度的活火山，而且类型和特征各不相同。五座具有不同特征的火山构成了堪察加半岛的奇异景观。除了它的地质特征外，堪察加火山还以它的优美景观和众多的野生动物著称于世。
   
堪察加明珠：间歇泉峡谷
    间歇泉峡谷坐落在克罗诺基国家自然保护区的一个偏僻角落，距堪察加州首府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200公里。峡谷一年中最好的时光是6－9月，每年这段时间内有3000名游客到来，从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市到间歇泉峡谷没有公路，最方便的路线是做3个小时的直升飞机，大约每个人需要花费500美元。4月底5月初二十多个间歇泉，几百个蒸汽喷泉和许许多多沸腾的泥塘软化了厚厚的冰雪，即使6月中旬，环绕山谷的山峰上依旧覆盖着积雪，但在山谷里随处可见绿色嫩芽和新鲜花蕾。经历了漫长冬季的棕熊会聚集在这春意盎然的山谷，母熊带领着熊宝宝享受大地母亲提供的新鲜蔬菜，而雄性棕熊也开始追逐雌性开始新一年的繁殖。
    间歇泉现在已经成为堪察加的标志性风景。但是直到1941年4月之前间歇泉还没有被发现。当时，前苏联的水文学家塔季扬娜·乌斯蒂诺娃和当地土著伊捷尔明族的向导去勘查半岛上一片地图上未标明的区域，几年前这片地区成为国家自然保护区。突然乌云滚滚而来，一场大雨不期而至，两人在返回营地的路上，穿过一条狭窄的山谷溪流，突然一股暖流喷了两人一身，第一个间歇泉就这样被发现了。随后的勘查发现了20多个大的间歇泉和沸腾的泥塘等独特的自然景观。这片70平方公里的土地随后被命名为间歇泉峡谷，山谷中的小河也被命名为间歇泉河。
    至今为止世界上只有4个地方发现了间歇泉，分别在美国的黄石国家公园，新西兰岛、冰岛和堪察加。堪察加8公里长的间歇泉峡谷是远古一条河流冲刷而成，几个世纪前曾经是碧波荡漾的湖泊。堪察加火山内部滚烫奔流的热水冲出地表就形成了间歇泉峡谷。间歇泉峡谷是自然保护区的一部分，所以游客的行动受到限制，只能沿着设计好的木板路参观。当直升机降落在半山腰，放眼四望，翠峰环绕，山谷里轻烟飘荡。游客沿木板路拾阶而下，越往下走，硫磺味就越浓，潺潺的水声也传入耳畔，平静的山谷仿佛一下子热闹起来。
    每一处间歇泉都有它们自己的名字和特征。有些间歇泉不定期的喷射，有些是有规律的，比如第一个被发现的乌斯蒂诺娃泉，会规律性的喷发出高温的富含硫磺的水流，在陡峭山峰和碧蓝天空的映衬下，泉水瀑布飘落在草地或者游客的身上。巨人泉每10小时喷发一次，每分钟喷发30吨水，冲天的水柱有9层楼那么高。同样令人惊心动魄的三眼泉同时从三个泉孔喷发。在一块巨大石头的下面，初生泉的热水径直流入河中。在大喷泉旁，泉眼所在的山坡已被泉水染成了淡黄色，有的地方还出现了硫磺结晶，大喷泉喷发时一缕青烟从黑洞里窜出，紧接着泉眼里喷射出一股热流，白色的水柱伴着震耳的轰鸣破洞而出，向十几米的高空窜去，这时，空气开始发热，一股臭鸡蛋味扑鼻而来。在间歇泉峡谷盛大的舞台上还有200多处喷泉、温泉、沸泉、蒸汽泉、沸腾的泥潭、回声洞、温泉湖和瀑布河。泉水所含的矿物质把周围的岩石染成了红、粉红、蓝紫和棕褐色。
   
堪察加棕熊、鲑鱼和死亡谷
    春天和初夏，游览间歇泉峡谷的幸运游客会见到堪察加的动物之王棕熊。棕熊是陆地上最大的哺乳动物，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它们适应了北半球的气候，从欧洲仅存的丛林到严寒的高加索山脉，从蒙古沙漠到西伯利亚冻土带，还有北美的大部分地区，都能见到棕熊的身影。世界上大约有15万－21万只棕熊，超过一半在俄国境内，3万－4万只在北美洲。棕熊的数量在急剧下降，只有在西伯利亚、俄国东南部和阿拉斯加，棕熊的数量才相对稳定。在美国和加拿大的棕熊叫做灰熊，棕熊的体型大小和外部特征因为地理分布不同而略有差异，因而细分成12亚种，堪察加棕熊是其中之一。
    堪察加棕熊体型庞大，只有阿拉斯加的科迪亚克熊平均体型比它大。半岛上大约有1.5-1.6万只堪察加棕熊，占全世界棕熊数量的5％左右，是俄罗斯棕熊数量的15%。堪察加棕熊的拉丁语原意是“食鱼熊”，它的主要食物是鲑鱼，棕熊为了寻找食物常常跋涉几百公里，它们随着季节和食物迁徙。春天的时候以嫩草为食，夏天的鲑鱼是一年中的盛宴，到了秋天草莓和松子提供过冬的脂肪。位于克罗诺基自然保护区南端的库里亚湖,是世界上最大的红大马哈鱼产卵区，因此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棕熊聚居区，有着“棕熊故乡”的称号。
    即使是在堪察加，威胁到棕熊生存的因素也在增长，采矿业和林业开发使适合棕熊生活的栖息地不断减少，偷猎者为了得到棕熊的毛皮、肉和苦胆铤而走险，人类的过度捕渔威胁到它的主要食物——鲑鱼，鲑鱼的减少意味着同样的命运降临到棕熊身上。
    还有来自生态系统的自然威胁，有些棕熊被间歇泉烫伤而死。不过那些活过来的，以后在穿越地热区的时候，就会知道那条路能走，那条不能走了。还有些地方有致命的危险，死亡谷便是其中之一，每年都有几十只棕熊葬身此地，而且死亡数量还有上升趋势。死亡谷位于间歇泉峡谷上面，狭窄的山谷中有无数喷发一氧化碳和其他有毒气体的出口，这个美丽峡谷中的有毒气体在几分钟之内就会把动物杀死，首先的受害者是田鼠、野兔和其他小动物，它们的尸体吸引了大的食腐动物，这些食腐动物当然也难逃死亡的命运，这样的自然循环一直延续下去。虽然有这些危险，但是地热让冰消雪融、植物生长，这在冬天会延续半年以上的堪察加是上帝的恩典。连棕熊也喜欢在温泉中洗澡，而不喜欢冷水，温泉有医疗作用，一些上了年纪和有病的棕熊会侵泡在温泉里减轻关节疼和其他疾病。
   
军事战略要地
    首府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市能够发展成为最大的城市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极其优越。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被阿邦察海湾环抱，终年积雪的火山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市区内满是前苏联风格的建筑，肮脏的林荫路在夏天泥泞难行，冬天堆满积雪。在阿邦察海湾冰冷的海水深处，潜伏着许多核潜艇，海湾对面是维柳钦斯克核潜艇基地，那里也是令人生畏的禁区，没有人敢踏上一步，那意味着严重的刑罚或者放逐。俄罗斯战略核潜艇全部部署在北方舰队和太平洋舰队，而太平洋舰队所有的战略核潜艇又全部部署在此，它的主要打击目标应该是美国和日本。从冷战时代以来，维柳钦斯克核潜艇基地就是美日的眼中钉。
    堪察加半岛在俄罗斯远东战区的军事部署中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半岛东临的白令海是太平洋北端的边海, 连接了亚洲和北美洲，白令海也是北方海上航路的终点。俄罗斯北极地区和远东、美国、加拿大各港口间的海上线路都经过这里, 它还是沟通北冰洋和太平洋的唯一通道。白令海域对俄罗斯来说极为重要, 平时它是连接俄罗斯四大海军舰队的最短航行路线, 战时它将成为俄罗斯北海舰队与太平洋舰队进行战略支援或配合的必经海区。在半岛的东北部, 部署有洲际弹道导弹, 在岛的东海岸建有大型机场。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是岛上的天然良港, 受日本海暖流的影响可全年通航, 因此它已建成大型的现代化海、空军基地。
    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是因海上探险而发展起来的城市，18世纪晚期，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那平静的海港是天然的国际海上考察中途停留地，著名的海上探险家白令、克拉克（英国库克船长的后继者）都曾在此停留。现在船运业依旧在堪察加的经济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挤满庞大钢铁起重机和邮轮的海港是半岛最抢眼的景观，捕鱼业依然是当地人赖以谋生的主业。每年夏天，鲑鱼产卵期就是渔民们收获的季节，从粉红色的肚皮中挖出鱼子，用盐腌渍鱼肉，捕鱼业一片繁荣，堪察加的海产品主要出口到美国、日本和韩国。
   
体验土著的远古生活
    1995年设立的比斯特林斯基国家公园，包括几百万公顷的荒野、火山、温泉和数条鲑鱼产卵的河流，同时还有爱索村庄和附近几十个土著人捕鱼营地。针叶松和落叶松的丛林，水流湍急的河流仿佛在引诱游人深入荒野内部，从那里继续走几百公里才会接触到棕熊、紫貂、雷鸟和鲑鱼。乘坐竹筏、骑马、徒步旅行、捕鱼、滑冰、滑雪，喜欢探险旅行的游人可以选择你喜欢的方式，从旅馆和温泉区出发，开始浪漫的假期之旅。而希望能够依旧享受文明社会舒适生活的游客，喜欢待在爱索城镇的旅馆里，在床上吃过早餐后去周围徒步漫游，还可以在游客中心欣赏描述当地楚克奇人、伊捷尔明人和科里亚克人生活的艺术品和绘画，走进远古土著的古朴生活。
    17世纪五六十年代，哥萨克的铁蹄开始向堪察加半岛挺进。此时的堪察加半岛居住着从事捕鲸业和狩猎业的伊捷尔明人、科里亚克人、爱斯基摩人、受奴人。1695年雅库茨克督军派哥萨克到阿纳得尔堡。其中一部分人于次年到过堪察加半岛。1697年初，哥萨克五十人长阿特拉索夫集结120人的队伍前去征服堪察加半岛，在这里与当地人进行了激烈的战斗，之后建立了上堪察加等城堡，并派人守卫。到1711年，整个堪察加半岛被征服，并入俄国版图。堪察加的土著几乎都被沙皇的哥萨克兵消灭殆尽。今天残存的一些土著人后裔仍然在半岛上繁衍生息。据1995年的统计，土著居民占半岛总人口的3%，其中科里亚克族 7190人；伊捷尔明族 1440人；埃文族1490人；阿留申族390人；楚克奇族1530人。
    从爱索到靠近安瓦盖山谷的猎鹿牧人营地有11公里，这些模仿埃文人的营地在2004年建成，在此游客可以体验猎鹿牧人的生活方式。150年前，埃文族的猎鹿者和捕鱼者被哥萨克驱赶离开雅库茨克之后在此定居，所以他们并不是堪察加的最早居民，伊捷尔明人(传统的渔民)和西伯利亚东北部科里亚克族 (鹿的驯养者和捕猎者)才享有这样的荣誉。猎鹿牧人营地有10个圆锥形帐篷，沿着拜斯塔亚河岸排列，游客可以和当地埃文人、科里亚克人住在一起，体验当地人的生活，观看他们的传统舞蹈，还可以学习编织柳条筐，用珠子和皮革制作帽子，用野生玫瑰制作草药茶，粉碎桤木的树皮，挤出红色的染料来给皮革上色，喜欢运动的游客可以参加传统的体育活动，比如套住奔跑的鹿角，到深山中追踪熊的足迹。爬上最高峰府视周围的山脊和峡谷，你会看到大片的没有人迹的荒野和山脉，唯一的人类痕迹是遥远的河岸边上的小小村庄。原始的堪察加赤裸的呈现在眼前，它最早居民的后代也站在眼前。
   
自然保护的历程
    堪察加从1991年开始向国外开放，每年大约有8000游客到来，夏季是旅游的高峰期，当山顶的冰雪在6月不情愿的融化，人们便可以见识堪察加的真面目了。对于游客来说，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只是见识堪察加偏僻自然风光的第一站，除了首府和几个小城镇，堪察加是名副其实的穷乡僻壤，其中四分之一是自然保护区。从太平洋海岸线和鄂霍次克海滨的海鸟到内陆的鲑鱼潮，从原始松树林到山间草甸和北部冻土带，四个国家公园和一系列小的自然保护区囊括了当地多样的生态体系。
    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始建于1740年，是俄罗斯远东地区历史最悠久的一座城市。今天这里是堪察加州的首府，人口约有20多万，几乎占半岛人口总数的一半。上个世纪90年代俄罗斯普遍存在的社会经济问题使堪察加州的情况急剧恶化，半岛居民迁往俄中部地区的现象十分普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近几十年来半岛经济面临困境，却使得这块气候寒冷、风光绮丽的土地保存了原始自然的生态环境。
    虽然未被工业化染指，但自从17世纪俄罗斯人在堪察加定居以来，自然消耗加快了，几乎灭绝的不仅是当地土著，野生动物同样面临险境。1720年彼得大帝下令不准在森林中点火，“这样紫貂才不会无家可归”。但是堪察加的开发还是让很多种动物灭绝，1750年左右，附近司令群岛上的海牛绝迹了，不久无控制的捕猎也让水獭从堪察加海岸消失，到19世纪中期堪察加的紫貂也几乎处于灭绝的边缘。
    1882年，沙皇政府下令建立紫貂保护区，克罗诺基成为紫貂避难所，这是俄罗斯历史上第一个自然保护区，但是只有当地猎人保护这一地区，所以堪察加半岛上紫貂的数量持续下降。从1905年开始的战争和内战，使形势更加恶化，到1912年猎杀紫貂和其他珍贵毛皮动物不再有任何限制。
    1934年，克罗诺基被纳入联盟共和国严格的自然保护系统，首次得到国家的财政支持并且开始在此地进行科学研究，保护区在1951年因为斯大林的反对而关闭，后来几经反复，1967年重新扩展到原来的规模，随后在80年代保护区范围再次扩大，1996年克罗诺基和其他5个保护区以堪察加火山区的名字成为世界文化遗产。
   
遗世独立之美
    相对来说，堪察加是俄罗斯最后的荒野，除了海军基地和首府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整个半岛几乎没有环境污染，除了火山喷发偶尔会有少量的重金属成分外，空气和水源纯美干净，不过最近堪察加北部的黄金和白金矿藏有所开采，大陆架上的石油和天然气开发也在讨论中，资源开发的热潮再次把世界的目光集中到了这片冰火之岛，也让更多的人祝福它在未来还能保持这种遗世独立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