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病房的窗前

惊鸿照影 · 发表于 2008-4-24 21:33:58

站在哈一大医院四楼病房的窗前，望着眼所能及的夜空，灰暗静谧，深遂空悠，高楼的霓虹，一明一灭，仿佛是睡眸惺忪的老人，强挑眼皮，欲眠还醒。白日里突然造访的闷热，此时收敛起夸张的表象，顺和着晚风温柔地飘上窗口，轻抚我放在窗台上的手臂，很少能沐浴在哈市的夜色里，以往来哈市，目不暇给的是那些美丽的衣裳，还有松花江浑浊的波浪和太阳岛上景色怡人的风光，当然是在青天白里。现在虽然焦灼忧虑已不再纠缠我脆弱的神经，但愈后情况是否如常还是让人担心，就象这夜空带着一丝神秘，只有启明星到来才能揭开这面纱一样，只有时间才能揭示一切。
我想到过妈妈年轻时的模样，也看到过妈妈中年时的模样，也目睹了妈妈老年时的模样，但从没想过能看到妈妈剃光头时的模样，她此时静静地安睡，微张着嘴，轻轻的呼吸带动着假牙，一起一伏，头顶蒙着纱布，罩着一个纱网，妈妈的头很圆，头型不错，想到白天哥哥与妈妈的一句玩笑话：“妈，病好了，当尼姑去算了！”妈妈笑的很开心：“嗯哪……”我心中泛起一缕苦涩。妈妈的脸色红润，两腮丰满，胖了一些，我知道那是打吊瓶中葡萄糖的作用，我凝视着她，想到送她来哈时坐在大客车里她还以为带她溜哒买新衣服，真的是人老了，智商也随之下降吗？在双城拍完CT片，医生就把妈妈请出门外，单独与姐姐述说病情的。又急切地带她来哈市，妈妈都没有一丝的怀疑，还指着车窗外的丁香树说，看丁香花开了……亲爱的妈妈啊！您怎能知晓，您女儿当时的心在默默地垂泪。
这样来形容她的病吧，妈妈头里不知什么时候藏了一只等待化蝶的“蛹”，它的成长惊动了妈妈的痛觉，难以忍受的疼痛让我们在医生的帮助下发现了它，这是个什么个性的“蛹”呢？医生建议来哈再做确诊。
没人愿意承认自己的无知浅薄和见识少，可是我真的是这样，面对哈一大医院20层的高楼，我无所适从，蒙头转向，心急如焚，还好姐姐找了一个熟人，才算办妥一切应该做的项目，妈妈是幸运的，她头里的“蛹”善良的，那也得清除，因它妨碍脑中神经，会引发一系列的病症。到这时妈妈才知来哈市的原因。她没有惊慌，很平静地接受了医生的意见。
6个小时的手术，仿佛等待了6年，生命力顽强的妈妈，个性可爱的妈妈，刚出手术室的门口她就醒了，这是很少见的，送到监控室，手脚被缚，她自己偷着解开了，头上身上还插着管子就坐了起来，说饿了，要吃饭，还骂我们为什么不接她出去，还说在这静悄悄的屋子呆着干啥？
回到病房，妈妈表现很急燥，总是发脾气，临床是一个脑出血的病人，舌头不好使，不能说话，不能吞咽，每天都得鼻食，还得吸痰，病人万分痛苦，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这让妈妈焦燥，也让我
难以旁视，心情沉重，我突然觉得面对医院的无知是我的幸福，希望这种幸福永远跟随着我，身体健康是我对医院陌生的原因，这是可喜可贺的事啊！
命运真是充满了不可知的意外，31岁，正是女人的佳年，风韵流溢，心智成熟，韶华灿然，但一辆停在路边的汽车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路上驾驶货车司机的眼睛，过马路时，相撞的一瞬间，她把领着的孩子一下子推出了老远，她则被货车撞出几米开外的地方，医生说不必抢救了，满脑里全是血……那个小男孩子坐在椅子上轻轻的啜泣，脸上布满了擦痕。我感觉浑身发冷，靠在医院走廊的墙边伫立，听着她亲人们声嘶力竭的哭叫。不，我不能再看，生命真的太脆弱了，脆如薄冰，经不起一点细菌的侵袭，经不住一根细小血管的破裂，经不起心脏微刻的停息，生命就转瞬即逝，还有这天灾人祸，让人卒不及防，无法预料，也许在微笑中、在享乐中、在梦境中就与死神相拥了，可叹的是，世界上几乎一切都可以做假，唯有死是真的，这是残酷的现实。珍爱自己的生命也要珍爱他人的生命。我以前也这样想着，现在却是如此的强烈和明晰。
妈妈还在甜睡，走廊的哭喊声没有把她惊醒，平时妈妈的身体状况就很好，所以手术效果不错，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但四肢的活动可能会受到一些影响，也许慢慢能恢复。妈妈逃过了一劫。但我的担忧与这夜色一样隐晦灰蒙。
夜更深了，一个人经历的夜晚是有限的，生命的长度是有限的，生命也是没有轮回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人人得守，所以健康就是我们一切生命活动的基础，也是我们一生的追求。
哈市的夜色其实很美，但我永远不想在病房里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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