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摹

陈小熙

“漫将丹青意，弹动半天霞”，很喜欢这句赋有诗意的话语，给人无限暇想。可惜我不是一位丹青妙手，无论怎么努力入笔，都描绘不出一幅多姿多彩的人生画卷。无奈，借岁月沧桑之手，在年轮的平庸中，将自己的人生临摹成黑白相间的格调，简单而淡泊。

我是一位容易伤感的女人，喜欢坐在寂静处，看落叶彷徨，不知飘向何方，叹夕阳残红，碎满地。有时，哪怕一片花瓣的凋落，也会骤然引起心情的波动。也许，人到了一定的年龄，会多了一层对幸福生活的渴望、对生命短暂的叹惜、对人生过程的感悟。

女儿是学画画的，自然少不了临摹素材。看着堆满书架的画册，我禁不住拿起来翻看。那些黑白单调的人物摹板，倒让我很淡然，没有一丝诱惑能让我再看下去。也许是对黑白分明的色彩太敏感，即想逃避，又很无奈，以至于再也无法接受。

最终选择了色彩明丽的画摹，一幅很飘逸的古代美女。她娇颜欲滴的美，让人心疼的不敢靠近，又让我心生嫉妒，暗然伤悲。突然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拿起笔纸想把她临摹下来。

“妈，你画的是谁呀？”女儿惊好奇地问。

“我自己！”我随口回答。

“呵！你是在穿越？还是脑袋发烧了？”

听女儿这么一说，我才反过神来。带着满脸的怅惘回到自己的房间，让心安静在一个人的空间里，任灵魂荡游在水墨流年里，用回忆的笔墨将曾经的自己细细临摹。

九十年代的我，也曾是琼瑶笔下的芊芊细女。诗酒一样的年华，如菡萏花开，不用浓妆淡抹，即便素面朝天，也掩饰不住的本质的清纯，楚楚动人的美丽。那时的生活虽不太富裕，但很简单快乐。多了份朝气蓬勃，少了份多愁善感。日子总是那么阳光灿烂，角角落落都充满明媚。

飞花逐月终有时，花自飘零水自流。韶华一去不回返，莫叹青春负流年。人生无奈，生活无情。世间，一切皆有定数，一切皆有轮回，我们无法更改，更无法选择。那么，就让我们在时光的荏苒中，轻盈走过，各自安好！

把回忆的链接断开，返回到现实的页面，细细品味自己的杰作和女儿不经意间的话语。是呀，我已经夕颜苍涩，怎么能和“画中仙”相提并论呢！以前，总感觉“老”字离我很远很远，我可以肆无忌惮地浪费青春，任时光随意流失，也完全没有一丝晚惜的感觉。

而现在，苍老像一个可怕的恶魔，正一步步向我逼来，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即无助又无奈。就像孔雀公主杨丽萍所说：时间正一点点撞击着生命。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发自内心深处的感言。不管年青时代的她有多出类拔翠萃，美丽动人，总将躲不过时光无情的刀子。最终，残颜暮色，凄凄余光。我们都无法留着时光，保着容颜不老，只好无奈地将自己交给人生，任其安排。

昨天，还是春暖花开时节，一转眼，所有的繁华都悄然离去。尽管，浅夏带着热情而来，我还在用记忆，不停地临摹着春天里的花样年华。一年之时在于春，一生之时在于青年。我害怕看到盛夏过后，秋天的萧条，冬天的寒冷。更害怕人老珠黄，残年暮景。既然不能躲开四季的变化，不如试着接受，在四季轮回里寻找那一处柳暗花明。人生的弄巷太深，在缺少阳光的那一段，如果换个角度，改变一下思维方式，也许会临摹出一幅令自己满意的人生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