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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青山三面水,一城山色半城江”,吉林有着比哈尔滨悠久的历史和优越的地理条件,我们去北山和在城市穿行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它有它的魅力所在。看一个城市的人生活幸不幸福不是看所谓的经济指数,仅仅是看他们的表情就足够了,这里的人民表情恬淡而悠闲。我们到北山的时候,正赶上文化节,身着盛装的鲜族人民,像得了一个隐秘的口令,纷纷从城市的角角落落走到北山赶赴一场美丽的约会。依水的北山,完全开放式的面对市民和游客,所以人的脚步里似乎又多了一些主人式的从容,绿树成荫,鸟鸣啁啾,空气里有一种人与自然的和谐,若是不急着赶路,完全可以醉倒在那份安闲里。
一个城市最生动的地方,往往存在于市井。我们路过一个叫“车马行”的菜市场,便从名字中猜想它原来可能是个进行牲畜买卖的地方。整齐摆放着的水果,蔬菜,炒菜的香气,叫勺的声音,弥满了整条街,从这头可以望见那头。路过的时候,耳朵拾起只言片语,转过头去看,却只剩下神秘而生动的表情。大约很多年以后我也不会忘记,在吉林街道的一角,一个穿着拖鞋走过的女孩子,我无法看清她的面孔,在一朵蓝色的伞下,踮着脚为身边的男孩献出一吻。
我们曾见过王石攀登喜马拉雅山的壮举,也不难想象他的企业在吉林松花江沿岸大笔一挥,建起万科城时的潇洒。万科城临水而建,拥有最开阔的江景视野,我们也不难想象,江景的距离不仅仅是以米为单位计算的,更精确的是以人民币,这一点和我的城市很像,不约而同得像蓄谋已久。它标志着,江景将不再属于更多的市民,而是作为一种商品,被明码标价,在家中享受松花江成为少数人富人的特权。对于三面环水的吉林来说,城市岸线陆续被破坏,可能它最终被建立成一个密不透风,巨大阴影笼罩的城。
回来的时候,我们被几根硕大的化工管道引得迷了路,靠着gps和路人的指引,吉林渐渐在我们身后,匆匆的一瞥,我来不及看到吉林的全部,面对着远去的松花江,我想起的是:同饮一江水,工厂请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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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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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岁的李宝库是旺起镇的居民,靠种地和打渔为生,唯一的儿子和儿媳去了长春的一个工厂打工,孙子已经三岁了。7月的时候地里的庄稼在疯长,他几乎不用去地里干活了,每天带着渔网去湖里打渔,不为生计,只为消遣。
这一天,打渔回来,他抬头望着灰黑色的天心里感慨着:今年的雨水真大啊。老伴一边喂鸭子一边说明天儿子要带着孙子回来看他。
“嗯。”他答应了一声,然后给面前的玻璃杯注满了白酒,用筷子夹了几颗油炸花生,仰头咂进一大口。
人们再没有看见过李宝库,因为那一夜旺起镇发了洪水,11个群落村在这场洪水中全都被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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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出行我似乎都养成了不看手表的习惯,所有时间的判断,都是根据太阳和生物钟,我们到达松花湖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湖相对于江河海,它并不宏伟,是平静、低调而内敛的,注定属于内心安静的人。站在岸边,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经过多次退潮后的痕迹,露出黄色带有沟壑的沙土,石子。目光放远,可以看见湖面有清晰的界限,这边是微微的泛黄,泛黄并不是因为浑浊,而是它过于清澈,露出的湖底的沙色,界限之外是近乎粘稠的蓝绿色,像沁水的或是变色的丝绸,幽幽的让你想起冬日的某个傍晚,乌云中露出的一角晴天,你隔着玻璃杯看它的颜色。当我们泛舟湖上,风从对面吹来,一路的风尘已被涤尽。林嫂抱着硕大的包坐在船上,被队友们戏称回娘家,林哥坐在身侧,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的发梢,白色的头发闪着金色的光,那一刻我有一种错觉,松花湖在四面环山的葱翠里,如大地的眼睛,擎着硕大而温暖的泪。远远的看见如影的小船泛舟湖上,闭上眼睛以为那是自己,像风一样在湖上飘浮,似梦非梦,漂浮了一世之久。
我们到了船夫李老二事先说的露营地,远远的看见红红绿绿的帐篷已经开在岸上,我们隔了一个山坳,在一处南向的沙滩处停了船,把这作为我们的露营地,面湖背面,恰好是个扇贝形,避风而安静。沿岸的近处是洪水退去后留下的泛白的玉米杆和枯树枝,一层一层清晰记录着每一次退潮,水洗湖岸,一年又一年。湖边散落着数不清,也配不成双的各式鞋子,和各种生活用品的碎片,我们在一个泡得旧旧的门板上做了晚餐,小熊在一堆树枝间发现了一个户口本,他开玩笑说我们来着不但不用自备拖鞋,连户口都给解决了。打开,一个仍然很新的身份证亮在我们面前:李宝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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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自然,原来我们的生命并不比一片叶子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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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经西斜,静静的湖岸,身后的山林里是虫鸣鸟语,和风徐徐,缓缓飘来花草植物散发的清香。一只灰松鼠迅速的逃到一棵树上,留下一个灰影和一串细细的脚步声,离我们不远的一株松树上,两只乌鸦在树梢略显冷淡的看着我们。面对着山林,林哥说他有时候会对着某种环境产生恐惧,我想起我偶尔的恐惧和不安,其实应该是出于对命运的莫测感,我惧怕的是时间的黑洞,对过去和未来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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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西沉,吃过晚饭,我们打着头灯和手电,排成一小行,打算翻过左边的山坳,去拜访下隔壁的邻居,可却被巨石挡住了去路。返回,然后踩着蛙鸣向右探路,走了一段泥泞之后又返回,灯光照在伙伴的脚下,灰暗柔美的的寂静里,浮云掠过树梢,露水悄悄沾上了枝梢的树叶,猫头鹰在树林深处喋喋的叫,像哀吊的老妇人;我们拄着登山杖,像不可告人的偷渡者。隔壁山坳响起了音乐和大声的歌唱,在寂静的湖岸,来自城市的嘈杂和自然之间显出一种不和谐,我开始暗暗感谢那拦路的巨石。
篝火点燃的时候,黑暗把湖和山都收在巨大的袍袖里,沉甸甸的乌云吸进了鸟的声音,仅留下蛙鸣。风起,我们加固帐钉,用雨衣和石头盖住了所有在外的物品。雨来的时候,我们关掉手机,怀着忐忑和无数个未知,猫一样钻进了帐篷。在非洲,古老的布须曼人称雨为兽,在开阔的原野,人们常常能看到雨兽在移动,非常壮观。这次不期而遇的雨,在松花湖上竟然真的有了雨兽的感觉。灰暗的天空里,云沉甸甸的伏在山顶,渐渐聚成一大片,雨由远及近,一滴雨混合着很多雨的声音里,组成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节拍,打在帐篷顶上,然后聚拢成一条条,顺着布面淌下。闪电从山后劈开天空,雷声传来,乌云长出了腿,黑压压的,果真如巨大的猛兽一样,贴着湖面和山峦漫步。雨兽的头,雨兽的胸,雨兽的腰,然后它硕大的身躯在我们的上空翻滚。雨兽拖着尾巴走远的时候,我们打开帐篷,雨味儿一下子涌入,仍在燃烧的篝火让我们很开心,可是隔壁的帐篷已经响起了鼾声。我们在朦胧中听见湖面有船急急的驶过,像是打渔人收网,渐渐的松花湖开始涨潮。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不能听见小舟姐的声音,把自己包裹,像一只蜷伏在草叶上的虫子,吸入自然,听了一夜的潮声和蛙鸣。
冷。
清晨醒来,穿了冲锋衣跑到帐篷外,时间还早,天已经亮了,东面的山伴着鸟鸣,若有若无的浮起了雾,像飘渺断断续续的歌声。太阳渐渐从东面的山后升起,雾由东向南向西从林间漫起,由淡变浓,开始的时候然后一路向北游行,悄无声息的蠕动,像是巨大神物的嘘气,渐渐,我们的帐篷飘也浮在雾气里。在雾与山的对话中,湖水却更加清澈了,阳光穿透湖水,像静止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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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漫步
* [0 p" i( P9 ^4 o: O 雾散去的上午,是晴朗的天气。八个人中三人在休息,三人在湖里游泳,我和小舟姐则选择沿着湖朝着凤凰山庄的方向漫步。从地图上看,松花湖是松花的样子,只有在湖边漫步的时候,走过一个又一个扇贝的形状,才会体会出松花的轮廓。同一个湖,沿着山间小路和沿着水走完全是两种感受,隔着树和草看,松花湖水是一种浅蓝,仿佛随时在水底都会游出美人鱼来。我不知道森林里有多少种鸟,却可以从树林听到不同种类的声音流转,像跳动的音符,穿过阳光,也穿过人的心灵。在鸟与鸟的对唱中,震动的声波引出山上纯净的水,穿过树根、灌木、花和草,在一个个山坳间形成小小的溪流,顺着低处向湖畔流淌,我们在山脚的路线也一次次的中断,像长长的一个句子间的逗号。山在呼吸,野花在开放,蝴蝶蹁跹,虫子从草叶下路过,有小兽躲在灌木深处窥探,我因为听见野鸭的叫声企图去草地寻找一枚野鸭蛋,却一无所获。
一大片玉米田过后,岸边停着船,一大片泥泞的区域,一栋整齐的房子立在岸边。我对小舟姐说应该是居住着隐居的老人吧,因为这地方太寂寞了。话音刚落,一个带着眼镜古铜色皮肤的青年男子从院子里出来和我们打招呼。隐居者说这个区域能通过的地方只有他家的院子,并邀请我们从院子走过,小舟姐没有迟疑,我在她身后却有几分忐忑。直到走出院子,我的心还在狂跳,我对他说我们还有几个人可能还会经过。因为昨夜的雨,这个区域变得异常难走,路被水漫过,他站在院子门口远远的大声指挥着我们如何通过,担心我们的鞋子灌了水。曾经我也想做个隐居者,可是当我真的遇到隐居者的时候,竟有些害怕。我忍不住猜测他为什么隐居?他那样年轻,看样子应该是有文化的人,如何度过这山居的日子?他的善良,让我开始为自己的多心而愧疚,有鸟在我的头上桀桀的怪叫:急,急,急,的她,——挪,挪,挪,了她,——丢,丢,丢,人呐。
走了大约两个小时的时候,小熊打了电话,说是该往回走了,已经和船夫约好了返回的时间。回去的路我们沿着湖走,透明的阳光顶在头上,世界变得很安静,路也变的简单起来。我因为穿着防水的高帮鞋子,一直走在前面,水多的地方总要先试探是否可以通过,才让小舟姐通行。湖面有无数的闪光,偶有闪光的圆弧,我怀疑是一条鱼的跳跃。两个人安静的行走,心灵是彼此孤立的,因为我们是站在彼此世界之外的观察者,行动上却是彼此陪伴的,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默契。远远的再次经过隐居者的房子,我在心里已经道歉,若再有一次松花湖之行,我一定去叩响那扇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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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Y. N7 |3 d 我知道松花湖在地球上数不清的湖泊中只是平凡的一个。但我也知道很多年以后,当我回首迢递,追忆旅程中点点滴滴的时候,想到的不仅仅是松花湖的一天,还会看到旅途中蕴藏着浓郁的温馨,驴友间那种纯净的情感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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