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蓝》(二)
. y3 `/ H9 o) Y: P
《我和蓝》(二); S X% H# r6 S* z5 a3 o
7 [/ T: y, @( A6 c% v 春节刚过,“蓝”打电话给我,说这段时间老是感觉胃痛腹胀,是不是酒最近喝得太多了,跟嫂子说说,去她们医院查查。查后感觉不对,不是好病,又让他到肿瘤进一步确诊,当时就预感不好,多希望那是误诊啊。* M0 C) N- e* v& L: r, x
6 o9 ]& H+ W4 ? Q; @. L
“蓝”好多天没了消息,给家里打电话也没人接,手机又关机。后来在邮箱里蓝给我发了第一封。
! M: y# }. N8 Z3 V: \0 \1 \1 v9 }2 n* D! D |- z5 h
麦:按嫂子说的去了省肿瘤医院进行了检查,诊断为原发性肝癌。医生说这病发病隐匿,进展迅速,治疗难度大,生存期短,被称为“癌中之王”,告诉我们要早思想准备。
. t- k% t7 }0 M h/ }- u8 ~& k$ V1 L* y' Y' [
肝脏由癌变到出现临床症状,约有半年到一年时间,所以早期患者没有任何感觉。我出现的食欲不振、消瘦、腹胀、肝区疼痛等,已是晚期肝癌典型症状。, }0 S8 B5 b; j j v' j, p
) U7 b6 L0 Q" z8 d 中午回来后我和媳妇抱头大哭了一场,哭着哭着媳妇拿着病历看又笑了,说这不是我的,只是和我名字读音相同,中间的字不对,她立刻拿着我的身份证和挂号本,去医院查我的病历。左等不回右等不回,天都黑了才哭得两眼彤红彤红,抽抽搭搭进了门。不用问了,那病历没错。/ L* M8 G$ M5 [3 T
" k0 S, n9 t/ G1 | “蓝”和媳妇还有我,都是从小学到中学的同学,“蓝”的妈妈是我干妈,蓝的女儿自然又是我干女儿。9 B+ L7 _! {. x2 t6 n
' o1 w8 O' m' ^4 @5 o" ], H, p 回忆起儿时,和蓝我们都在单位的家属大院里住。那里有幼儿园、子弟小学和中学,从小就光腚娃娃,小时侯我们都是坏孩子,不过我没“蓝”坏,都是他带着我的。
) f" M* I/ d0 J* H4 i" G* v- i$ p* u, v3 t) _& ?& d
上小学前在外面干了坏事,我就不敢回家,回去要被罚站、挨打,还不给饭吃。一次忘了干什么了,又躲到“蓝”家里,在外面“淘了”一天中午就没吃饭,又累又饿。 饿得实在难受,只好在水缸里“尧”了半瓢凉水喝。晚上家属楼走廊里,不时飘来各家的做饭炒菜的味儿——好香啊!这下肚子“咕咕”叫得更厉害了,以前听奶奶说过,饿的时候就闭上眼睛,一会就好了。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梦,眼前一大盘冒着油花,吱吱直响的丸子,我拼命的扇着鼻翼往里吸,嘴里流着“哈喇子”,要是能吃一个该多好!想着——想着,猛地醒来,是“蓝”的妈妈端着一盘东西,贴在我鼻子下,啊——真是那梦想中的那丸子。我根本顾不得说话,伸手抓起就吃,两三个一块塞到嘴中,噎得直打“隔”; “蓝”的妈妈赶紧端来碗水,我“咕咚——咕咚”喝了,她又给我拍拍胸脯;伸手又去抓丸子,被“蓝”妈拦住了,她笑眯眯地说,认我做干妈,才能吃;饿极了,还管那些,嘴里塞满丸子,含糊不清地咕哝着,干妈我要吃。一盘丸子瞬间没了,我说干妈我还要吃,干妈说一会就吃饭了,先垫吧垫吧。从此以后我有了干妈,干妈有什么好吃的也总会给我留一份。干妈今年七十二了,她老人家现在知道“蓝”病了吗?怎么开口跟她说呢?“蓝”的第二封信。
0 u8 h! W, j7 I) Q& ~0 W& q* i9 R. F* B7 _1 B/ l5 ]3 S, C/ V# c6 A
麦:查出这病后,我自闭得很,拔了家里的电话,关了自己的手机。我就不愿出门,即使出去也总是躲着熟人走,就怕聊病的事,不想和别人搭话,连亲戚朋友也不想见,更不知道怎么告诉妈。自己静静地呆在屋里,迷迷茫茫地不知想着什么,好像又什么也想不出来,心里总是无法平静,可能是不敢面多现实吧。所以你得理解我,这段时间和谁也不联系,咱们就在网上说说吧,不见面心里会好受些。
) b: S9 W0 H7 O7 \7 }- [' W' F6 D/ @# M; ^& N& y; E8 }% ?. ?* D
媳妇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哈尔滨的这诊断,准备陪我去外地看看,再则这么多年我和你弟妹也还没一起出去玩过,要真是这病,以后就再没机会了,我们也算最后做一次“蜜月”旅行,定下走的时间会告诉你。 p" C9 m) _ \ N, ?& |
4 W% Q9 Q; y3 O0 _1 D+ f 深夜里实在是睡不着,打开电脑笔记本,这是和外界的唯一交流平台。网上无休止地搜索相关这病的信息,想看吧,又不敢往下看;我不停地“胡写”着心里的感受,想起了以往的时光,当然首先是你……天边渐渐地放亮了,眼前浮现着小时候咱们一起干的许多“坏事”,不由的嘴边露出一丝窃窃的笑意,便趴在桌上幸福地昏昏睡去……; I) a, A" M4 {6 |/ {' Q6 w
! _7 a! t+ J9 z& z1 R 大概所有人都一样吧?在生命行将走到尽头,脑子还清醒时,总是恋恋不舍的,回忆美好的过去,“俎嚼”着幸福的记忆。“蓝”的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印象不多 。只记得刚上小学时,我和蓝一次下午逃学,去“三八”水库扎蛤蟆,我们像电影里的儿童团,拿着“红缨枪”—— “蛤蟆钎子”,一根把钢筋磨得又尖又亮,塞进前端再用细铁丝一圈圈地缠绕好的竹竿和自制的抄网。其实那时的孩子的动手能力都极强,而且是在大人的禁止下偷偷地做,我们常背着大人做自己喜欢的玩具,脚划子、冰爬犁,弹弓子、风筝、能打黄豆的木手枪,不像现在的孩子,张嘴就要、花钱就买。出发了,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徒步不知多久,那时没有时间概念,只是知道很远很远,像探险者一边走一边问,在荒草野地里穿行,终于到了。) u2 D, C: L7 J" z# i0 S5 y
g2 j7 K9 q! P W2 ?
来到水库边上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在淹没人高的芦苇上,盘旋着的红蜻蜓、黄蜻蜓,黑蝴蝶、花蝴蝶,我们仰着头、伸着手,窜着、跳着、扑捉着;紫红紫红的蒲棒挺立水中的草尖上, “馋”得我们“够”不到,脱下裤子光着屁股下水,用铅笔刀连根切断拖上岸,呵!满是稀泥的身上再不用穿裤衩了,我们闹着互相抹着稀泥,成了浑身迷彩的陆战队;水面上长满了水葫芦和野生莲花,墨绿墨绿的身体镶着三条浅浅的黄杠的青蛙我们叫它“金道子”,通体翠绿翠绿瞪着大金眼圈的“青乖子”,它们就蹲在盆儿大荷叶上,鼓着两腮的大气泡呱呱地叫着。8 @# j% a+ m" T- a ?" e
! t; Y) l6 ?$ s4 }- d8 a2 \ 还等什么,下手吧!我们插着、撺着、网着、抄着,狡猾的青蛙们怎么也捉不到,只要稍稍一举手,立刻就会串起一两米钻入水底,当你回过身来,它们又会回到荷叶上,好像在故意捉弄你。最后只捉到两只,我们死死地攥着它们的两条长腿,它们跑不掉无奈的垂下头,也不再叫了,眼睛一眨一眨好像在哭泣,肚子一鼓一鼓越来越大,一动也不动。想起奶奶说不许杀生会有报应,我们有些傻了,它们死了?听人说用小棍敲就能活,赶紧翻过来敲青蛙的肚皮喊着,“蛤蟆、蛤蟆气鼓,气到八月十五”,还是不活过来,这回真傻了。我说放水里吧,“蓝”点点头,蹲下手刚一蘸水,两只青蛙就像箭一样射出去了,装死的青蛙真可恶……这天玩得高兴,天都黑了才知道该回家。累得里倒外斜的进了家,呵呵,没被问任何理由挨了一顿打,晚饭自然是给家里省下了。) c5 X/ g) u" s9 A/ a7 b
) p9 F6 a4 W7 g7 ? 第二天上学才知道,“蓝”的爸爸怕游泳淹着,为找我们在老哈双公路杨马架子下陡坡时,从骑的飞快自行车上倒栽了出去,摔掉了满口的门牙。后来去“蓝”家,看到他爸爸红红的、光秃秃的牙龈,心里总是怕怕的。可惜呀!“蓝”的爸爸白丢了一口门牙,这并没有阻止我和“蓝”的涉水步伐,方圆十几里凡有水的地方我们都会去,什么银家桥、兔子沟,就连瓦盆窑脱坯大水坑也不放过;当然动物园的露天游泳池也会去,不过那是一种奢侈。我们一分、两分的积攒,攒够两毛五才能买一张泳两小时一场门票,没钱坐公共车就走一个多小时去,再走一个多小时回来,就这样我们不知不觉中学会了游泳。
8 _0 ]& J: g1 Z! a8 I6 G+ t/ ~( _
5 r0 V2 S4 O$ W% d* x 回想起来小时侯真是执着啊!而现在看我们的孩子,去游泳馆陪着不算,还要找教练教她们。我和“蓝”都搞教育,对现在的中小学教育的有些做法真的理解不了,整天就是补课、补课,难道孩子的动手能力,耐力和毅力,胆量和气魄等,都不要从小积累和培养吗?没有这些人生中的风浪就难以驾驭,困难就难以逾越,就不会是一个成功的人。$ _3 g; }1 P! _4 G
F) y- u6 D: L" @& @! y
唉——!这些以后再没有人能一起回忆和交流了。
; ?9 v( [6 b/ F/ } {# {0 R+ p
' ^- q) w) G. W4 P: N' E[ 本帖最后由 麦莎 于 2009-1-2 15:33 编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