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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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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明天2点的飞机去北京。思来想去不能再瞒着妈了,走前去了妈那儿,简单说了病情,准备到北京去进一步确诊。妈很冷静没哭,只是两眼发直,肩膀一耸一耸的喘着粗气,不停地用颤抖的手抚摸着我的脑袋,临出门时妈没送,呆呆地坐在床上,我轻轻带上门的瞬间,听到妈悲痛欲绝的哭声……我不敢再返回屋中,我怕——怕——好怕啊!我无声地流着泪慢慢走回家 ,麦、这些日子常回妈那儿看看,我有点儿不放心。8 g; T+ Z; g. @5 \6 s
1 p3 o# B8 ]& F% C! g 收到蓝的第三封信后,每天下班后都先去干妈家,和她聊天。干妈说小学三级前你们常逃学去玩,到假期就更玩得没边没沿儿了,周围的菜地和各家的小园子,都常会遭到你们的洗劫。6 [+ w% E. C9 H. x: o s5 D&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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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当时我们就像电影里的八路军武工队一样,潜伏在旁边的高草或庄稼里,趁着看地的老头不注意,迅速匍匐冲进出,趴在地上把衣服系在裤子里,解开两个上衣纽扣,一边爬一面摘着柿子、黄瓜装进衣服里。等装满了,又趁着没人钻出来,饱尝一顿,用手摸着被黄瓜刺刮得一道道血口子撑得难受大肚皮姗姗离去。其实蓝比我小一个月,但比我长的高,干起坏事来胆子又大,所以当时总是霸道的让我叫他哥。' a8 G' y0 r; F) f7 H1 y!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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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三年以后我的坏劲儿也开始显露出来,班里同学都公认我俩是地下黑班长、班副,我属于蔫坏那种、蓝是明坏那种,我坏主意多、蓝胆大包天,我们绝对坏得珠联璧合,神来默契,所有的坏孩子和“不得烟抽”的都会围着我俩转。教我们音乐的老师,最恨我俩。那音乐老师对我们学生总是恶狠狠的,她的教鞭从来都不当指挥棒用,就是打人的“家伙”,打人又和别的老师不一样,还不是用教鞭抽,而是使劲捅你的肩膀,别提有多痛了,捅一下就是个秃了皮的大紫疙瘩。大家都恨她。6 j" r8 R4 J,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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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下雨,下午最后一节是音乐课,我和蓝商量好收拾她一把,铃刚响过放进最后一个进教室的同学,我俩在外面壕沟尧了一盆脏兮兮的雨水,把门虚掩上,将盆架到门和框之间,稳稳地回到座上,憋不住笑地等着看好戏。呵呵,那音乐老师扭扭哒哒,一推门,噢——地一声,连泥带水从头浇到脚,白衬衫立马变成了黑花马褂,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接着便鸦雀无声,音乐老师回过神来,抄起教鞭疯了一般抽着桌子。狼嚎一样地喊着,谁干的——谁干的!站出来。教鞭啪啪几下被抽得劈裂开了,还继续抽着,断裂成了一段段碎节,竹竿的残屑到处飞射,吓得一二排座的同学往后仰身直躲。她气得扔到手里剩的一小节,脱下那“花衬衫”,就只穿着大背心,气的“分儿吃、分儿吃”只喘气,两个大“喳喳”上下直颤抖。嘴里还不住地重复地喊着,谁干的、谁干的。没人敢回应,就这样僵持着,一直到三点半下课。有的同学开始收拾书包了,她大吼着,要是不说今天就谁也别想回家,等五点家长来接开家长会。又过了20分钟,蓝忽地站起来说我干的,我也跟着起来说还有我。音乐老师说你俩到前面罚站,别人放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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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M% t+ i3 a3 z4 L' _2 z- o. V 五点我们被家长领了回去,少不了一顿打了。平日里蓝爸是用鬼子打地下党的办法,把脱光了用皮带抽;我爸是用教书先生打学生的办法,用长竹板子打手心。回家后当然没给饭吃,爸吃饱了,改轮到我了。拿出那宽5公分长40公分厚1公分的竹板子,这东西看着不起眼儿,打起人来钻心的疼,而且专打左手,第二天手掌面会肿得老高,一两天都不消。这些年胆子有点儿大了,敢反抗了不过也只是躲一躲,可能是长大了,也许是蓝带会的。随着一声吼:左手——,刚打了两下,汗和泪就下了,第三板子刚落,我的手就往回躲,恰打在手指盖上,瞬时劈开的指甲窜出血来;爸理都不理,吼着:右手,啪——啪——啪声不绝于耳,奶奶也不敢来拉,只见每“啪”的一声奶奶疼得闭一下眼睛……打完了,爸撂下句话,明天去给老师道歉。奶奶,收拾残局擦去滴到地上的血,也偷偷地擦着眼泪……,右手肿了好多天不能写字。呵呵,也许是因祸得福,从那儿学会用左手,现在两手都能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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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可没那么幸运,一连好几天不敢坐椅子,翘着屁股用胳膊肘支着桌子听课。0 M3 ~: t" {, k9 a- v" p/ Z0 b5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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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是啊。蓝真是不幸运,怎么得了这病……蓝去北京进一步确诊了,几天后发来第四封信。* H! c* _4 Q* L0 V* E: n+ i
' L1 n& w! e& e8 q" R 麦:真的好不幸,病就是病走到天涯海角还是病。在北京日坛医院,专家们做了会诊,结论是:“原发性肝癌,占位病变3×4厘米” 。它是进展迅速,治疗难度大,生存期短,被称为“癌中之王”。医生说肝脏由癌变到出现临床症状之间,要有一段时间,约半年到一年,所以肝癌早期患者是没有任何感觉的,早期是很难发现的,一旦发现就是晚期了。晚期肝癌才会出现食欲不振、消瘦、腹水、腹胀、肝区疼痛等典型症状。一般情况下从患者出现临床症状,发现肿瘤,到去世,多数只有3个月至半年的时间。! n+ G, T7 @$ M( w0 V%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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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没有什么好办法,要是愿意治疗可以尝试切除手术。真他妈的,手术切除就切除呗,还说什么“尝试”!不在他这儿尝试了,明天回哈尔滨。# l0 p1 M9 j7 }+ E+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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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回到哈尔滨后,南寻北找、东拼西凑,做好了去上海瑞金医院的准备。走那天我去机场送,蓝的媳妇特意带了一只红色旅行箱,说是讨个吉利。吉利倒不一定,图个心安是真的,他们东西拿的很少,说需要就在那边买。我说钱够用,蓝妻张张嘴还没等说出话,蓝把话抢了过去说,够了、够了。 / d6 ` z6 x8 }# }*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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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蓝的情况我清楚,他一个体育老师,在外面也没什么讲课收入,这一两年也就是出租个什么羽毛球场地什么的,一小时20元还不够他们体育教研室喝酒的呢, 蓝妻(傻大姐)初中毕业读了中专,分到一家半死不活的国企当了会计,前年女儿中考前又辅导班不断,一小时就得80元,还有妈也得给点,那还会有多少钱呢。我摸出事先带好的一张牡丹卡,递给蓝说这里有2万,万一不够还可以透支。蓝说什么也不拿;转身塞进蓝妻衣兜里,我说算借你的,穷家富路带上,密码是我手机号后六位。蓝看拗不过只好这样,到了安检口,蓝把我的手拉的紧紧的说,手术也许下不了“台儿”,要是我……,蓝妻转过身抹着泪。走后一周蓝发了第五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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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i" V4 g; T 麦:呵呵!我还活着,到了上海第二天,就被麻醉了,像绑猪一样被推上手术台,什么也不知道,睡了两天两宿又回到了人间。医生说手术成功,呵呵,哪有说自己不成功的,外科手术成功的概念就是患者活着下了手术台。好痛啊——不能给你写了。% Q. B X$ Q3 V5 Q3 X6 P- X'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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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蓝拆线回了哈尔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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